馬嵬坡
唐代 - 鄭畋
玄宗回馬楊妃死，云雨難忘日月新。
終是圣明天子事，景陽宮井又何人。
馬嵬坡詩詞賞析
這是一首詠史詩。首句的“玄宗回馬”，指大亂平定、兩京收復(fù)之后，成了太上皇的玄宗從蜀中回返長安。其時(shí)距“楊妃死”已很久了。兩下并提，意謂玄宗能重返長安，正是犧牲楊妃換來的。一存一歿，意味深長。玄宗割舍貴妃固然使局勢得到轉(zhuǎn)機(jī)，但內(nèi)心的矛盾痛苦一直貫穿于他的后半生，盡管山河重光（“日月新”），也不能使他忘懷死去的楊妃，這就是所謂“云雨難忘”?！霸朴觌y忘”與“日月新”對舉，欣喜與長恨相兼，寫出了玄宗復(fù)雜矛盾的心理。詩的后兩句特別耐人玩味?！敖K是圣明天子事”，有人說這是表彰玄宗在危亡之際識大體，有決斷，堪稱“圣明”，但從末句“景陽宮井又何人”來看，并非如此?！熬瓣枌m井”用的是南朝陳后主的故事。當(dāng)隋兵打進(jìn)金陵，陳后主和他的寵妃張麗華、孔貴嬪藏在景陽宮井內(nèi)，一同作了隋兵的俘虜。這里以陳后主的事對比唐玄宗馬嵬坡賜楊貴妃自縊的舉動(dòng)，抑揚(yáng)分明。同是帝妃情事，又同當(dāng)干戈逼迫之際，可比性極強(qiáng)，取擬精當(dāng)。玄宗沒有落到陳后主這步田地，是值得慶幸的，但要說“圣明”，也僅僅是比陳后主“圣明”一些而已，所勝實(shí)在無幾?！笆ッ魈熳印睋P(yáng)得很高，卻以昏味的陳后主來作陪襯，就頗有幾分諷意。只不過話說得微婉，耐人玩味罷了。但就此以為詩人對玄宗毫無同情，也不盡然。唐時(shí)人對楊妃之死，頗有深責(zé)玄宗無情無義者。鄭詩又似為此而發(fā)。上聯(lián)已暗示馬嵬賜死，事出不得已，雖時(shí)過境遷，玄宗仍未忘懷云雨舊情。所以下聯(lián)“終是圣明天子事”，“終是”的口吻，似是要人們諒解玄宗當(dāng)日的處境。此詩對玄宗有所婉諷，亦有所體諒，可謂能“出己意”又“用意隱然”，在詠史詩中不失為佳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