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晴
唐代 - 杜甫
皇天久不雨,既雨晴亦佳。出郭眺西郊,肅肅春增華。
青熒陵陂麥,窈窕桃李花。春夏各有實(shí),我饑豈無涯。
干戈雖橫放,慘澹斗龍蛇。甘澤不猶愈,且耕今未賒。
丈夫則帶甲,婦女終在家。力難及黍稷,得種菜與麻。
千載商山芝,往者東門瓜。其人骨已朽,此道誰疵瑕。
英賢遇轗軻,遠(yuǎn)引蟠泥沙。顧慚昧所適,回首白日斜。
漢陰有鹿門,滄海有靈查。焉能學(xué)眾口,咄咄空咨嗟!
喜晴詩詞賞析
【鶴注】以前篇“雨過蘇端”考之,當(dāng)是至德二載三月甲戌,雨止之后作。今按:前篇云“久旱雨亦好”,此篇云“既雨晴亦佳”,兩章為同時(shí)作明矣。
皇天久不雨①,既雨晴亦佳②。出郭眺西郊③,肅肅春增華④。青熒陵肢麥⑤,窈窕桃李花⑥。春夏各有實(shí)⑦,我饑豈無涯⑧。
(首言雨后初晴,麥果有望,以見晴之可喜。)
①魏文帝《愁霖賦》:“仰皇天而太息?!薄兑住罚骸懊茉撇挥?,自我西郊?!雹谟郑骸凹扔昙忍帯!雹邸队洝罚骸八慕级鄩??!雹芴諠撛姡骸懊C肅其風(fēng)?!泵C肅,整齊貌。春華,春光華美也。⑤《西部賦》:“琳珉青熒?!薄肚f子》:“青青之麥,生于陵陂?!蓖趺C《詩注》:“善心曰窈,善容曰窕?!贝私栊位ㄒ庖?。⑥曹植詩:“容華若桃李?!雹邔?shí)謂谷實(shí)、果實(shí),有實(shí)則可以充饑矣。⑧《莊子》:“吾生也有涯,而知也無涯?!?/p>
干戈雖橫放①,慘澹斗龍蛇②。甘澤不猶愈③,且耕今未賒。丈夫則帶甲④,婦女終在家。力雖及黍稷⑤,得種菜與麻。
(次言亂時(shí)得雨,耕種可資,尤見晴之可喜。干戈龍蛇,指祿山之亂。猶愈,言猶勝旱干。未賒,言耕鋤未遲。夫征婦種,遭亂而農(nóng)事多荒也。)
①《左傳》:“日尋干戈,以相征討?!雹凇妒勒f》:“今先集其慘澹。”《漢·五行志》:“皇極之不建,厥罰恒陰,時(shí)則有龍蛇之孽?!雹坳憴C(jī)《云賦》:“甘澤霶霈?!薄肚G楚歲時(shí)記》:“夏必有三時(shí)雨,田家謂之甘澤?!雹堋秶摺罚骸皫Ъ装偃f。”⑤《詩》:“黍稷翼翼?!?/p>
千載商山芝①,往者東門瓜②。其人骨已朽③,此道誰疵暇④?英賢遇轗軻⑤,遠(yuǎn)引蟋泥沙⑥。顧慚昧所適⑦,回首白日斜⑧。漢陰有鹿門⑨,滄海有靈查⑩。焉能學(xué)眾口(11),咄咄空咨嗟(12)!
(末乃自敘已懷,傷亂而欲遠(yuǎn)遁也。前引商山東門,思古人之高蹈,英賢二句,乃結(jié)上。后引鹿門海磋,愧避世之已遲,顧慚二句,乃起下。雖疊用四事,而意非重復(fù),欲決意遠(yuǎn)去,故不作空嗟。此章前兩段各八句,后段十二句收。)
①《高士傳》:四皓避秦入商雒山,作歌曰:“曄曄紫芝,可以療饑?!雹凇妒捄蝹鳌罚荷燮焦是貣|陵侯,秦破為布衣,貧,種瓜長安城東,甚美,世謂東陵瓜。③《史記》:老聃曰:“子所言者,其人與骨已朽矣?!雹堋蹲髠鳌罚骸安蝗甏描??!薄局熳ⅰ俊洱敳邆鳌罚骸包S金有疵,白玉有瑕。”⑤《楚辭》:“轗軻不遇?!雹蘅兹凇杜c曹操書》:“高翔遠(yuǎn)引。”《揚(yáng)子法言》:“龍?bào)从谀?,蚖其肆矣?!惫薄督x》:“混淪乎泥沙。”⑦陶潛詩:“顧慚華髩,負(fù)影只立?!鳖?,念也。⑧張駿詩:“感此白日傾。”晉苕華詩:“日斜思鼓缶。”⑨盛弘之《荊州記》:龐德公居漢之陰,司馬德操居洲之陽,望衡對(duì)字,歡情自接。希曰:鹿門在漢水之陰,地屬襄陽,非指漢陰郡。漢陰郡乃金州也。⑩海上查,出《博物志》,見十七卷《秋興》詩注。(11)甄皇后詩:“眾口鑠黃金?!?12)咄咄,用殷浩事,見本卷?!锻ㄨb注》:咄咄,咨嗟語也。《阮籍傳》:咨嗟良久。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